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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画家田迎人:未来主义的“街灯”

Asia TV 2022-3-2 NewsCenter 70087

油画家田迎人:未来主义的“街灯”
作者   彭 俐
油画家田迎人作品的艺术风格,虽然带有未来主义文艺流派的某些特点,但是她本人热情、开朗、包容,有点儿不据小节,甚至大大咧咧,只听她常用歉意的口吻自嘲,未见她以挑剔眼光指责别人,因此,她不会傲慢到否定前人一切艺术成就,提出这样过于情绪化的主张:“(未来派文学言论)摈弃一切博物馆、图书馆和学院……要把普希金、陀斯妥耶夫斯基、托尔斯泰等等从现代轮船上丢下水去!”的确,未来派画家,没有像文学作家那样对以往大师不屑一顾,他们只是宣称要表现(事物的)运动,表现一切非生命物体的动力所体现的活力。有人说它是一种“物理的超越”,在我看来,却是超越物理的一种精神,在艺术形式上的生动体现。还是拿具体一幅油画作例子好些,先看“未来主义绘画的阐述者”——意大利画家贾科莫·巴拉的代表作《街灯·光的习作》,它是“分色主义”所采用的技法——小色点、小光点铺陈的效果显著,五彩斑斓如凤凰的羽翼,让人感觉既神奇又梦幻。这是一盏“街灯”的化装舞会,舞者只有他这高挑的(电线杆子)一人。让我们对比着观赏田迎人的抽象画《叶子上的舞蹈》,每一片阳光照射下的叶子,都是一只彩蝶,一群彩蝶翻飞会是怎样的一个“大party”?!看着田画家的画,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巴拉,想起他的“街灯”那色彩鲜明的“舞步”,只不过一个在白昼的艳阳下,一个在黑暗的夜幕中,然而,两者却有着同样强烈的“动感”。我们不得不感到惊奇:在一幅静止的画面上,却能用肉眼看见“运动”、“速度”、“力量”,无论“阳光”还是“灯光”,它们都作为精神符号在流动,穿越时空……
 
20世纪初叶诞生的未来主义,其口号是“抵制过去,重视现在”,只是没有说出——我们今人常常挂在嘴头的话——“面向未来”,其实也包含了这层意思。如果梳理一下艺术发展史的脉络,就会发现绘画之“未来派”与“立体派”,一起构成抽象领域的两个分支,前者在后者基础上生成,而主张却截然不同。这种不同,在1909年《未来主义宣言》(作者意大利诗人马里奈缔)中说得很明白:“我们宣告,由于一种新的美感,世界变得更加光辉壮丽了。这种美是速度和力量之美,一辆快速行驶的汽车,车框上装着巨大的管子,像是许多条蛇在爆发中呼吸,如机关枪一般风驰电掣的汽车,比带翅的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像更美”。不难看出,这是“工业美学”与“艺术美学”首次碰撞所产生出的思想火花。“未来主义”不仅是当时一个时尚的词汇,它还在深刻影响着迄今为止的时尚界,当然,首先波及的是欧洲乃至世界的文学、戏剧和音乐。或许,我们可以说,是伟大的工业成就和科技的迅猛发展,撞了一下未来派画家们的小腰,让他们坐如针毡,想着要表现自己,创造一种全新的艺术美。这种创造的欲望,显然受到哲学家尼采和伯格森的启发和诱导。尼采在其超人哲学中强调“强力意志”,并将其认作生命的本质,决定人生的意义;理性的特性是冷静、精确、逻辑、生硬、节欲;而“强力意志”的特点是激情、欲望、狂放、活跃、斗争。伯格森则在生命哲学中提倡“直觉主义”,认为生命不是物质,而是一种非理性的永动不息的生命冲动,并通过时间而绵延、流转。生命之流转是意识之长河,小说作家称之为“意识流”。唯有直觉才可体验和把握生命的存在,即真正唯一本体性的存在。田画家的人生轨迹和绘画笔触,刚好都是“强力意志”的真实再现,也是“直觉主义”理论的实验和发扬。倘若没有一点儿“女强人”的狠劲和颟顸,她不会使用千斤顶换汽车轮胎,也不会像架子工一样爬上爬下,完成巨幅“壁画”;而她在黑白油画《晃》中,用超强辐射的紫外线来作隐喻,表示生命力的迸射、爆发和张扬;也在风景油画《捷克波西米亚——椴树甜蜜时》里,全凭一种本能而又神秘的直感,描绘出一片金色、透明,像是蜜酿的叶子……
 
现在,必须说说意大利画家、雕塑家翁贝托·博乔尼,他是未来主义画派的开山,被称为“半抽象的未来派风格”,主张“以牺牲实物整体造型来追求外在的运动”。博乔尼于1910年在《费加罗报》,发表了一篇《未来主义画家技法宣言》。他所阐发的理论原则共计四项:一,“同步视象”;二,“动感造型”;三,“活力线条”;四,“流动光谱”。其绘画技能与理论兼修,油画代表作《城市的兴起》、《心态》和《弹性》,个性奇崛,体现工业时代特有的“技术美”、“功能美”、“材料美”和“形式美”,强调运动、机械、光波、速度的一种抽象感觉,而动感和张力是核心要素。未来主义文艺思潮,在机器文明的大背景下产生,它与1804年第一台蒸汽机车、1886年第一辆汽车、1903年第一架飞机的出现,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。令人遗憾的是,博乔尼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应征入伍,坠马身亡,年仅33岁,未来派绘画随着他的去世而声势减弱。正是英年早逝的博乔尼,把他所一手推动的未来主义画派,留给了无尽的未来。应该说,未来派是画布上的“运动家”,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追求一种速度中的激情,或是奔驰,或是旋转,或是飞扬,或是冲刺的感觉。同时,也在光色的运用上标新立异,号称“大胆而年轻的色彩暴力”和“大胆的光度练习”。而这种摆脱传统束缚、敢于标新立异的画风,又恰恰与田迎人的画作不谋而合,且看她的抽象油画《红磨坊》、《火山与蓝钻》以及风景油画《北极光》,其中的“色彩暴力”来得异常凶猛,而“光度练习”又是多么优异,但见色的点块正燃烧爆裂,光的线条在电闪雷鸣,好似核爆的强大视觉冲击波足以把人掀翻,头昏目眩,让人“忽魂惊悸以魄动,恍惊起而长嗟”。
文章开头,我们介绍过博乔尼的朋友巴拉,他作为未来派的发起者之一,还创作过几幅经典性的作品,堪称未来主义的范式:《快速飞翔》、《水星在太阳前面经过》、《抽象速度》和《被拴住的狗的动态》等。其中,钢铁和机械的坚硬质感和锋利形状,在叠加与错落中表现内在动能;夸张的热烈色彩,展示宇宙天体的壮美辉煌;给人印象最深的,是一位女士在街上溜狗的画面,一只毛茸茸、圆滚滚的小爱犬,像是一团小旋风似的飘飞……从中可以看到未来派画家,对于呼啸奔驰的速度和光线的迷恋,对于三角形的尖锐感、花纹式的波浪感、斜行线的起飞感的偏爱,对于曲轴形、螺旋形、漩涡形的陶醉,以及对所有沉闷、低沉的色调的拒绝,让眩目的色彩燃烧起来的激情,使所有表现对象都在运动中得到表现,就连内心的不和谐也需要表达的真实,因此,“非逻辑的线条、点块、色彩”才具有艺术创作的合理性。再让我们比较一下巴拉的名画《汽车超速行驶》和田迎人的黑白油画《伦敦塔桥的幻影》,这两幅前后相隔100年的作品,都是对工业文明的礼赞,可谓现代城市生活的缩影,它们似乎在告诉我们,人类社会物质和精神发达的程度已经非常可观,迈上了一条由科技引领的高速路。两帧画面,异曲同工:“汽车”,是被线条和光影解构的汽车;“塔桥”,是由椭圆形和细长的三角形贯穿的塔桥。其艺术表现手法,也是大同小异,前者,表现连续动作的时间上的“同时并置”;后者,则再现光影流动所带来的视觉上的动感。是的,让我们眼前的景物由静态变成动态,使动感的可视性成为一种可能,这无疑是未来派绘画颇为值得夸耀的功绩之一。
 
人类社会进入20、21世纪以后,随着工业化、城市化、数字化的规模加快,生活节奏也明显加速,势必造成“加速度”过程中的某些心理失衡,甚至有些无所适从,这种情形在艺术中的凸显,就是未来主义在文学、绘画、雕塑、音乐、戏剧、电影、设计、装饰、工艺等领域的全面开花。人们都说“一静一动”,但是未来派绘画的偏执在于,拒绝一切静止的形态,甚至连安静也不能容忍,他们有时在表现物像运动的时候,夹杂着内心的狂热和躁动。然而,我们从油画家田迎人的一幅幅作品中,可以愉快地感受到一种动态美,却丝毫不见对于静态美的歧视和排斥。无论是她构建的《红磨坊》还是挥洒的《北极光》,她那热烈燃烧的激情犹如恒星璀璨,却能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,不致把人灼伤,为什么不能是静谧安详的,同时也是飞速运行的……就像我们在夜晚仰视辽阔深邃的星空,它分明是亿万颗星宿在不停地转动,还包括流星雨和太阳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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